Tuesday, 29 January 2013

《To Remember/紀念品》






《To Remember》
Someone once said, "In France, souvenir means to remember."



「我真不想活那麼久,讓你看到我衰老的模樣。」蘇西·波特(Susie Potter)看著書房內的畫像,她曾經如烈火般的紅髮,歲月只為她留下銀白色的痕跡,剩那一雙綠眸還依舊。「不過,也好,我本來就想代替曾曾祖母讓你看看她活到這歲數的模樣。」

畫中人沒有回應。

「我似乎總是自私的照著我以為好的給你,卻從沒想過你要不要。」那對綠眸已看過八十七年的人間了,再也無法有當年在霍格華茲第一次真正見到他的面時,身為一個女孩該有的神情了。「你想要什麼?我能為你做什麼?賽佛勒斯。」

她從沒喚過他賽佛,她既貪婪地希望因著自己與她相似的容貌而能引起這個男人的興趣,又自私地不希望他將自己當作她。

她是個很執著的女孩,她從小就知道,甚至以此為傲。但是,她也是個很自私、很自私的女孩。



『所以呀,爺爺的名字就是這麼來的。賽佛勒斯,有史以來最勇敢的史萊哲林。』

七歲的蘇西·波特坐在阿不思·賽佛勒斯·波特的腿上,抬起頭用著孩童特有的清澈嗓音,一字一句都要求自己發音標準地問著他:『那他會遇見曾曾奶奶嗎?在梅林的世界?』

『我想一定會的。』

『可是爺爺你不確定。』

阿不思低頭看著他最喜愛的這個孫女。還記得當她出生時,父親喜悅卻也哀傷的神情。父親給她取名為蘇西,意思是一朵小白合花

阿不思常想,當父親看著這女孩,他必定總是會想到他的母親,莉莉·波特。這女孩是個讓父親能藉以睹人思人的人,也是他在世間與母親惟一的連結。父親曾這麼對他說過。

『嗯,爺爺也無法確定。』

他得到的回應是蘇西·波特用一雙失去了焦距的綠眸回望著他,那是她傷心時的特有神情,彷若她的靈魂去哀悼她的悲傷。



蘇西·波特猜想過,
若爺爺沒與她鉅細靡遺地說過賽佛勒斯·石內卜的故事,
她的人生是不是就會完全不同?

或許她不會在有記憶能力時,第一個最多、最豐富的認識就是他;
他之於她,就不會是比歷史還更鮮活的人物;
她就不會對他產生好奇。

他就不會是那一位讓她付出所有執著的男子。



「你真的可以教人如何萃取名聲、熬煮榮耀,甚至阻止死亡嗎?」那是第一句話,她進入霍格華茲並找到他的畫像後說的第一句話。

她有把握這句話能引起他的注意,就像她有把握分類帽會將她分入雷文克勞一樣。

「我只是一幅畫像。」

「只要你是說人話,我想我沒有愚蠢到學不會。」

她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故意裝作聽不懂。——他只是賽佛勒斯·石內卜生前的一個投影罷了。

一個抱憾而終的人,惟一得贖的機會在於死後的世界。我們活著的人卻如此殘忍,將這樣的一個人一部份的靈魂硬生生地留了下來。他永遠不會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得到他盼望的。

後來幾年,她常常抱著魔藥學的課本來到畫像面前找他,問一些她早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看著他無奈卻按捺不住本身的性格而回答她。她偶爾也會適時地讓他知道她會進雷文克勞不是沒有原因的,她有足夠的智慧與他並駕齊驅。



蘇西·波特畢業的前一年,霍格華茲來了一位新教授,一堂新的選修科目被開設。莎芙·夏斐,那位教授的名字,她已經七十幾歲了,銳利的眼神卻沒有隨著她的年紀褪色。她不怒自威,讓頑皮的學生畏懼她,認真的學生則尊敬她。後來蘇西才知道這位教授在她爺爺還在學時,霍格華茲也曾聘請她來傳授一樣的課程,只是課程完全傳授完畢後她便翺遊四海去了。

《靈魂的繪畫與探索》,則是這科目的名稱。許多家長視其為旁門左道,但蘇西在得知這堂課的內容時,她卻感到梅林是眷顧她的。那是一堂解釋並教導關於魔法世界畫像的一切的課程。

她是最認真、領悟力最強的學生,連夏斐教授也稱讚她是少數極有天份的學生。她精準的抓到靈魂繪畫的要點在於回憶的鮮明以及喜怒哀樂這些情感的豐富。

她畫下了許多自己的自畫像,但就像每個畫家都會在畫中留下自己的記號一樣,她也是。她留下的印記是不完整。在麻瓜的世界,一幅完美的畫作只需抓到神韻再搭配上許多技巧的襯托;在魔法世界,一幅完美的畫像是真實。畫中人的七情六慾一樣都不能缺少地繪畫進去,那才夠格稱為完美無缺。在蘇西·波特的每一幅自畫像中,她只畫入一個記憶,一種感情。她如此堅持的原因是,這樣她才感覺她的靈魂沒有與她的身體分裂。不會被留下也就不會被遺忘。那些畫作永遠都不會是真實的她,畫像裡的生命不會有她的遺憾,也不會有她的夢想。



畢業後,她選擇了入學前她從沒想過的工作——靈魂畫家。經由夏斐教授的引薦,她得以在當時最具盛名的一位靈魂畫家身邊實習。據說這種天賦在世代相傳靈魂繪畫技術的古老魔法家族中每一代只會出現一位,而她的老師便是第十九代。

她的老師影響她甚深。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他被聘請為一位純種家族大家長的第二任妻子作畫。那位夫人年輕貌美,卻在生下繼承人後身體每下愈況,醫生已宣告將不久於人世。老師花了一個星期半便完成畫像了。每一次她都跟隨在老師身邊去到那座莊園,所以那期間她其實早已感覺到老師眼光追隨著夫人不再僅僅是為了作畫。

當那幅畫像裱上精緻華麗的外框,在莊園內早已掛滿了歷代主人的畫像走廊掛上時,她看到老師的神情不是得意而是哀傷。她懂的。因為那是一幅不同於其他的畫像啊;那是他傾盡全人全心畫的一幅畫啊。但末了,說得難聽些,他也只是個收錢辦事的畫家而已,再具盛名又如何?他無法擁有他自己的畫作,他愛的人的畫像也只能留在那長廊。幾百年後,不會有人分得出其中的差異。

『身為一個畫家最害怕的就是畫人像。在麻瓜中這常常發生,因為你的眼必須不斷追逐著對方,日久自然生情。』過沒幾日,那位夫人過世了,舉行喪禮那天,老師將一張椅子搬到客廳的落地窗前,一整天都坐在上頭,看著日正當中,看著夕陽西下。當她經過客廳時,聽見老師用著極輕柔的聲音說著,『其實我們更容易日久生情。因為我們不只追隨著對方,連同對方的情感、記憶,甚至靈魂都一併熟悉了。』那一整天,老師只說過這麼幾句話。再看到他時,他始終將頭埋入手掌中,以自己的方式追悼那位女子。

蘇西·波特卻知道,身為一個靈魂畫家該害怕的還有更糟糕的一件事——愛上畫像本身。



「現在,是三十八歲和三十八歲了。」她看著自己書房內他的畫像。

她很自私。學會了靈魂繪畫這個技術後,好玩地在自己家中也為他畫了一個空間,與他在霍格華茲的畫像相通。她是抱持著實驗的心情畫的,卻意外地成功了。

她很自私。她仗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耍賴地要求平常不會出現在她這裡的賽佛勒斯為她慶祝。

「至少今天我們是站在平等的立足點上吧。」她舉杯致意。她不是一個小女孩了。她也已經到了他離開人世前的年紀了。

他一如往常地沒有回應,冷著一張臉無聲地陪她度過了午夜。



蘇西·波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或許再幾天,或許再幾個星期,所以她抓緊時間作畫。她要為她一生的自私留下一幅無私的畫像。

那天,她問賽佛勒斯她能為他做些什麼,他難得的回應了:『一直走下去,看看她⋯⋯是否原諒我了。』

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明明知道她就快要離開了,卻連一句謊話都吝嗇給予。他的目光始終在追逐的是莉莉·波特,那位在她血液裡也流著的莉莉·波特。

她原本想為他畫下曾曾祖母的畫像,但手邊擁有的資料不足以創造一幅完美的她。正因為他是如此瞭解她的人,若創造一幅殘缺的靈魂,怕是會讓他更痛苦吧。

她不願他的靈魂再受孤獨的折磨。



賽佛勒斯·石內卜的畫像,在蘇西·波特下葬那天一直待在霍格華茲的校長室。

他只是名為賽佛勒斯·石內卜的表象,不論是外表或內裡。他不知道別的畫像如何,但在蘇西·波特找到他之前,他一直都是不需要思考便知道自己是什麼模樣的。那就是他生前的性格。但是當那個擁有與在他記憶裡同樣的紅髮綠眸、相似的外表的女孩出現時,他身為一幅畫像卻會開始懷疑了。

他是被創造成這樣的。他的靈魂不是真的。他的興趣、他的記憶、他的情感,都是另一個人的,卻被附加在他身上。他沒有自主性,沒有權利決定他自己的個性。他是賽佛勒斯·石內卜靈魂的殘留,但少了那顆跳動的心,他既不完整卻也沒有追求完整的權利。

他想喜歡那女孩,他想回應那女孩的感情。但他不能,因為賽佛勒斯·石內卜一生只會愛一個女人。他的靈魂,那該死的靈魂,阻擾著他自己⋯⋯

「賽佛勒斯。」

那聲呼喚讓他震驚得顫抖了一下。他回過頭,看見從通往其它畫像位置的那扇門走進來。她的外表就像她三十八歲生日時那天的模樣。

他很快便發現她不一樣。她的眼睛裡不再有對自己的愛慕。

蘇西·波特在她離開人世的最後幾天畫下了我,
我擁有她的一切,除了喜歡你的記憶。
她認為她對你的愛對你而言太沈重,卻不願見你孤獨一個人。
所以,我來了。
還有,這是她希望交給你的信。


謝謝你,賽佛勒斯。我想我該感謝你的。
從我有記憶以來你就在那裡,在我的腦海裡。
我畫下了我自己,幾乎快要違反了我的原則,但後來想想,其實也沒有。
說這些怕又讓你傷腦筋,但我也只會說最後一次了,就請你再耐心的聽最後一遍吧。
我說沒有違反我的原則,是因為我不會存在若少了對你的愛
對你的愛情是構成我這個人的要素。
我原本想為你畫下我的曾曾祖母的畫像,想留下你真正想要的給你。
但礙於我對她的瞭解不夠,我不願給你一個殘缺的她。
因為你會發現的對吧?你要的不是她的替身,而是她,只有一個的她。
那就留一個不完整的我給你吧,留一個不會讓你煩惱的我陪你。
我想這樣挺好的。至少在我死後,我能陪你,以一個不會打擾到你的形態。
雖然我知道那幾乎不是我了⋯⋯



好溫暖。蘇西·波特知道自己已經到達那個世界了。真奇妙,她失去心跳的前一秒她都還感到憂傷,為要離開他卻不能留下自己愛慕他的證明而傷心,但是現在,一切負面的情感彷彿都從她心上挪去了。留下的只有平靜。

她看到她父母,爺爺和曾爺爺,先她一步離開的所有家人。當然,她也看到了那位與自己擁有相同髮色和眼睛的女子。

「我說過了,鼻涕卜,你沒有資格見我親愛的孫女!」由遠而近的爭吵聲音,慢慢傳到蘇西耳裡。儘管狀似爭吵,空氣中卻仍瀰漫著幸福的氣氛。她看到與自己的詹姆爺爺有同樣氣質的男人,想必是與他同名的曾曾爺爺。

「好了,詹姆。你別鬧他了。」莉莉·波特挽著丈夫的手,阻止他繼續吵鬧下去。

然後,她看到了,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外表和打扮。當真正的賽佛勒斯·石內卜朝她走來,她卻有種陌生的感覺。

他們對望了幾秒,一句話都沒對彼此說。蘇西·波特的一雙綠眸失去了焦距,輕輕地回過頭看向進入這世界的入口。她想傷心,只是不會再傷心了。

我現在才知道。
你與他,是不一樣的。賽佛勒斯。


Falling in love with painting itself is of what artists are afraid.






附註:此文章中,莎芙·夏斐的角色以及《靈魂繪畫與探索》課程是借用席倫的創作。謝謝她的慷慨授權XD










Friday, 25 January 2013

1.24 Notre Dame de Paris/鐘樓怪人


我十分的享受《鐘樓怪人》這次來台表演整個團隊的演出。就讓我學學詩人葛林果,用文字來表達我的感受吧。

在昨天觀賞這齣歌劇以前,我就已看過1998年法語版的DVD了。還記得那時在第一幕第一首就被Bruno Pelletier(as Gringoire)毫不費力卻衝擊性十足的聲音震撼到,從此《大教堂時代(Le Temps des cathedrales/The Age of the Cathedrals)》就成為我心目中最好的故事開場白。之後,Garou(as Quasimodo)滄桑的嗓音也被我視為詮釋加西莫多這樣一個彷彿擔負了全世界苦難卻仍舊擁有一顆願意愛人的心的角色最完美的聲音。

昨天開演前,我抱著平常心來等待。我並不敢奢望這位吟遊詩人可以帶給我同樣的感動(這次的演出飾演葛林果的是Richard Charest),但《大教堂時代》的曲聲一響起,我還是感動到想哭。這大概就是現場和在家看DVD最大不同的一點吧。一如我所料,Bruno的葛林果已經太深植我心、無法超越了,可是我覺得最讓人感動的一點是能如此近距離看到每一位演出者都盡心竭力、將自己的角色在舞台上揮灑得淋漓盡致。劇終後我更有這種感受,那小小插曲讓這次的葛林果在我心中加分不少,但既然那是結束後發生的事,就讓我也留到結尾再說吧。

在演出前,聽了朋友的分享也看了一些網路上的評語,有人說舞台較小,也有人覺得音響效果不好,至少這兩點昨天是一點都沒有影響到我。對我而言,音響已經足夠讓演出者的澎湃歌聲進入我心裡了;舞台雖小,卻讓我看到對一個專業的演出者來說,只要有空間就可以表演。

若真要比較起來,葛林果和加西莫多我比較喜歡1998年的,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Yvan Pedneault讓我對原本沒有十分喜歡的菲比斯(Phoebus)有了新的看法。在1998年的版本,我覺得菲比斯是個有點懦弱的癡情種子(只是不巧多了點情),拿《撕裂(Dechire/Torn Apart)》來講,Patrick Fiori的菲比斯我覺得有些被動、有些憂鬱,在DVD裡這首歌沒引起我太多注意,事實上那時我都在注意他背後以舞蹈表達他欲分成兩半的心的舞者;但是昨天,Yvan Pedneault的《撕裂》卻是主動的,像是一個不為自己對未婚妻以外的女性動心而羞愧,卻為該如何像兩方解釋好同時擁有她們而煩惱的花心公子哥。前者的菲比斯是書生型的,後者詮釋的菲比斯才有那麼一點君似驕陽的味道。若艾絲梅拉達(Esmeralda)和芙蘿德莉(Fleur-de-Lys)愛上的是前者,我會覺得這男人哪有好到值得兩個女子的癡心,但她們若是傾心後者,我就能夠理解。

另一個讓我意外的角色是克洛平(Clopin),在1998年的版本是由Luck Mervil飾演的,來台演出的則是Ian Carlyle,而後者的表演令我驚艷。原本觀賞DVD時,已經覺得Luck的歌喉和表現十分符合克洛平這個角色了,但昨天聽Ian的現場演唱,不論是一開始的《非法移民(Les Sans-papiers/The Refugees)》、《奇蹟之殿(La Cour des miracles/The Court of the Miracles)》,每一首有他演唱的歌曲,每一幕有他演出的表演,在我心中不斷地激起新的漣漪,直到死前的最後一曲《襲擊聖母院(L'Attaque de Notre-Dame/Attack on Notre Dame)》。我挺訝異的,我從沒想到看完演出後我最喜歡的角色會是克洛平。他的聲音很有特色,表演也是,狂野得恰如其分。

其餘的部份嘛,加西莫多我真的必須說1998年的勝出許多,昨天我一直在期待加西莫多的出現,我後來才發現我潛意識裡有個想法,以為飾演加西莫多的演員應該都該有那樣如Garou滄桑的嗓音,這導致我昨天在加西莫多出場時有些失望。(對葛林果沒這個期待,卻忘了也不該預設其它角色XD。)

主教弗侯洛(Frollo)我覺得兩邊都表現的很好,但是我想昨天因為離舞台比較近,當我聽到飾演弗侯洛的Robert Marien唱《致命狂戀(Tu vas me detruire/Your Love Will Kill Me)》時,我有被那種原本執意為上帝保守靈魂卻甘願墮落以換取佳人的掙扎感動到。

而昨天當艾絲梅拉達唱到《波希米亞之歌(Bohemienne/The Bohemienne Song)》,我想飾演她的Alessandra Ferrari對這首歌一定有相當的體悟,因為她的肢體動作、聲音的表情讓我也想到了家鄉。(這麼說或許有些奇怪,解釋一下,因為我是基督徒,在我的信仰裡我相信神為我們預備了一個更美值得盼望的屬天家鄉⋯⋯so, you know. Maybe that's why I was touched by this song.)

嗯,最後,就回到我一開始賣的關子吧。我不知道其它的場次劇終後是否有獻唱安可曲,但昨天在即使所有的演出人員致謝完畢後、觀眾的掌聲仍不願停歇時,飾演葛林果的Richard出來唱了法語版的《大教堂時代》(這就是為什麼我認為或許是英語而無法感動到我的緣故,他唱法語時更有感情),然後用中文說了:「謝謝大家!」這句話一出大家更是感動得大聲歡呼,最後他們全體一起用英文再唱了一遍《大教堂時代》。結束。

我想這是西方的習俗吧,但我還是很感動,那種觀眾與演員不需言語也能交流的感覺。最後,先撇開我個人的感受不管,我對他們全部,不論幕前幕後,都至上最高的敬意。畢竟不論表演如何(別誤會,這是一場非常棒的演出!),我都看到了每一個人對表演的熱愛和熱情,這是值得我們掌聲不斷的。


最後附上一首Bruno Pelletier的《大教堂時代》,他在2000年的演唱啊,法語、英語都有。我真的覺得他游刃有餘的歌聲已經為吟遊詩人創造了最完美的詮釋。









Friday, 18 January 2013

《綠貓眼 .01》

《Those Green Eyes 綠貓眼》
01. 貓與狼是截然不同的優雅生物。





趁著下午後沒有課程的時間,伊利莎白·盧更(Elizabeth Loogan)帶著她的黑貓路西法(Lucifer)到校園外散步,絕大部份的原因是想避開同年級的學生。

當她繞到了禁忌森林的邊緣,正準備往回走時,她抱著的路西法卻在此時跳下她的手臂,反常的主動離開她身邊,奔向禁忌森林。

「路西法!」伊利莎白看著她調皮的黑貓已經不見身影,她氣得在原地跺腳,但隨後仍舊無奈地往禁忌森林的方向走去。

她謹記著校規不敢進去,只在外頭喊著,過了幾分鐘仍然無回應。她在森林的外圍環胸來回踱步。

伊利莎白·盧更早就知道她那隻黑貓懶洋洋的綠貓眼底下藏著頑皮的性情,也曾想過牠或許會為她帶來麻煩⋯⋯——因四下無人,伊利莎白才敢大喊,對煩人的旁白說:「走開,現在不是需要你的時候!」

「喔,路西法。快回來啦!」她煩躁地揉亂了額前的瀏海。

此時,禁忌森林的入口也就是路西法消失的方向傳來了動靜,像是樹枝被踩過的聲音。伊利莎白鬆了口氣,呼喚著:「路西法——」但隨即她便明白,那動靜不是貓兒造成的,是人類。一個男生從入口處走了出來。

伊利莎白後退了幾步,全身都處在警戒狀態。

「怎麼了,姑娘?妳是怕我嗎?」那男生朝她走來。他每靠近一步,伊利莎白便倒退一步。於是,他停下腳步,嘴邊有的弧度是無害的紳士笑容。

但伊利莎白·盧更敏銳地知道他是個放蕩不羈的男子——「走開。」伊利莎白從斗篷內的口袋掏出魔杖,指著他。她知道以自己顫抖的力道或許無法使出多有效的咒語,但仍盼望這樣的舉動能嚇阻那男生。

那男子卻笑得更深,又開始繼續靠近伊利莎白,直到她的魔杖前端幾乎碰觸到自己的胸膛。

他眼神裡的笑在伊利莎白·盧更看來彷彿狂妄的在說:「妳確定妳能阻止我嗎?」——「別以為我不敢。」伊利莎白抬高頭,倣效男子的傲氣道。其實她緊張得想轉身拔腿就逃,但她安慰自己手中有魔杖的是她,她還擁有幾成勝算。

「勇氣不是葛來分多才具備的嗎?姑娘。我當然可以說妳有謀卻無勇,既然妳只是個雷文克勞。」男子說出的話語很挑釁,笑意卻很溫柔。

「那你就錯得澈底了。計謀總是比勇氣實用,他們才是危機時刻你能信賴的朋友。」伊利莎白假裝自己胸有成竹,故意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你說,一個精準的奪命咒和那些憑勇氣橫衝直撞卻擊不到要點的把戲比起來,哪個才能保命?」

「但是,妳也要有勇氣殺人才可以啊。」伊利莎白這時才注意到男子的眼睛是一雙綠色。與路西法一樣,她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男子的聲調很輕柔,將這罪大惡極的事如此輕易地說出,彷彿他對那步驟再熟悉不過。——「這又是另一個智慧的好處了。若我不必擔心殺人後所需承擔的後果,那勇氣自然會有的。因為沒有害處不是嗎?你說,一個雷文克勞有沒有聰明到能在犯罪前就先為自己脫罪呢?」扯得似乎有些遠了,她只是想嚇唬他而已啊。

「那就試試看吧,可愛的雷文克勞。我來當妳的標把。」男子張開雙臂,伊利莎白在他眼中確實找不著一絲畏懼。她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她一開始根本就沒有過這個意思啊!「為何猶豫呢?姑娘?不如我來教妳吧。首先妳得無心,才能夠狠,才會夠快。」

伊利莎白瞪著他,放下了魔杖,「你瘋了。」

下一秒,她只聽見男子大笑。

「妳才發現啊,丫頭。」

伊利莎白·盧更從男子喚她第一聲姑娘起便覺得奇怪,他看起來並沒年長她多少歲數,從穿著上判斷他也還是霍格華茲的學生,怎麼他的語氣卻總是像已活了半個世紀!


男子看著伊利莎白·盧更佇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笑聲。他在心裡歎了口氣,知道這女孩不會知道自己心中已滿溢的憐愛心情。

對於女孩子,他從來不需用費多少力氣,她們便主動靠近;哪一國的都一樣。他卻也從沒把她們放在眼裡。怎麼偏偏讓他遇見了一個怕男人怕得要命的女孩呢?

或許這樣更好。在他之前沒有人觸動過她的心,當她那完全不識情愛的心被他擁有,那將是這場遊戲裡最好的戰利品。

他微笑,總算正經地說:「那麼,守規矩的雷文克勞怎麼會晃到禁忌森林一帶呢?」

他從伊利莎白的肢體語言知道她的防衛心仍沒有鬆懈下來,只皺著眉回答:「我的貓跑進去了。」

他故意回頭望一望禁忌森林,轉過頭時嘴邊又帶著一副調皮笑容,說:「那麼,為了彌補我方才的失禮,就讓我為妳冒險進入,並將妳的貓帶回吧。」

不意外地,伊利莎白的眉頭皺得更深,男子知道她怕是正在心想:『哼!什麼冒險進入,明明早就不怕死的在裡頭混了許久!』

「不用,我去通知教授就可以了。」她賭氣似地挑起眉,故作瀟灑地道:「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怎敢勞煩尊駕?」

「啊,我都忘記先告知我的名字了。」他誇張地拍拍額頭,行了個騎士禮,同時說:「魯普司·德·萊斯(Lupus de Rais),悉聽小姐吩咐。」

面對男子誇張的舉動,伊利莎白又嚇得倒退一步,為了掩飾緊張,她脫口而出聽到他名字後第一個閃過自己腦海的念頭:「你是黑巫師的後代!(註一)

魯普司嘴邊的紳士笑容依舊,他也沒否認伊利莎白的話,只道:「妳很聰明,姑娘。」

伊利莎白無奈地說:「你不是才以這點抨擊我嗎?」

「妳會了解我最不忍心做的就是傷害妳的事,姑娘。」魯普司吹了聲響亮的口哨,轉身背對著伊利莎白往禁忌森林走去,一邊揮手道:「我會把妳的貓帶回給妳,希望妳能以親吻我作為報答。」

伊利莎白瞪大了眼,等到早已看不見魯普司的身影,她才回過神明白自己被他用言語調戲了。

「我可沒答應!」她大喊著。

一陣風巧合地吹過,彷彿代表著他的回應。伊利莎白·盧更心知肚明,即便那風流成性的男子就在她面前,他也會強詞奪理直到他得到想要的。

伊利莎白開始煩惱著他回來後該怎麼應對,但過沒多久,只看見路西法獨自地從森林入口處走出,行進間還邊打著哈欠,神情間盡是消遙快活,一點都不知道主人剛才經歷到的事。

「路西法。」伊利莎白蹲下身,抱起路西法,同時也緊盯著牠走出的方向。沒有一個人。好像從一開始就只有她與風與天空。「是有人將你帶回來的嗎?」她輕聲問,明知就算貓會回應,她也聽不懂。

路西法只舔了舔她的臉頰,便窩回她的手臂閉上綠眼補眠去了。




註一:在設定上魯普司為十五世紀英法百年戰爭的法國元帥、聖女貞德的戰友吉爾·德·萊斯(Gilles de Rais)的後代。貞德被俘後,這位拉瓦爾男爵沉迷於鍊金術,為此殺了三百位以上的童男童女,後被視為黑巫師而被施以火刑。

Saturday, 5 January 2013

The Endings

莫名的想用這張照片來搭配這篇的內容。是因為黃昏的緣故嗎?這時刻便是一天的結局。
這樣的美麗讓我不願這一天如此短暫地結束;願我的文字也能引起讀者同樣的迴響。


有些書,他們縱然豐富精彩,我卻常常忍不住想翻到最後一頁來搶先一步看最後的結局到底如何。我一直認為這是我太急躁的緣故。我也知道看了結局後再來看過程,總是有些味道就不對了。我不希望我的故事是那種讀者會按捺不住想先看結局的故事。

所以,我想寫的故事的第一種方式便出來了。我要先寫結局,一個讀者不會因為看結局就知道來龍去脈的結局,一個精彩到讀者會想去瞭解過程的結局。

後來我又看到了幾本書,他們推翻了我的想法;原來或許那份急躁不是因為我的緣故。那幾本書我不敢先去偷看結局,甚至在看的過程我連翻到最後一頁都覺得是浪費時間!

這就成為了第二種我想寫的故事的描述方式。要不先讓讀者知道是如何收尾,再抓住他們的心讓他們想聽這中間的故事,要不就寫一篇每字每句、每一行都讓讀者捨不得放下的故事。